当然，对于这种正规的交易所来说，与来自中国大陆的用户有关的因素一般只有三个：第一，管理者：交易所的实际控制人或高管是中国人；第二，用户：交易所上的用户包括国内的中国人，他们或通过VPN“翻墙”，或“篡改大陆IP地址”，或“购买海外马甲身份”，以规避交易所拒绝中国大陆用户使用的限制；第三，经营地：交易所的经营地全部或部分在中国境内。以上三个因素，导致了人们印象中的“纯外资控股的海外交易所”，在中国境内也能受到国内执法机构的管辖。
下面刘律师将结合司法实践中的众多相关案例以及我国针对所谓“正规”虚拟货币交易所的刑事犯罪问题，探讨对该类交易所模式在我国的法律适用问题的思考。
1.哪些地方公安机关有权管辖外汇案件？（一）刑事案件管辖的法律依据
第一、刑事诉讼法第十九条：
“刑事案件的侦查，除法律另有规定外，由公安机关侦查。”法律另有规定，是指实体法上列为刑事案件，但程序法上不需要侦查，人民法院可以直接受理的刑事案件，自诉案件就属于此类。二是法律规定由其他机关或者部门立案侦查的刑事案件。
2.刑事诉讼法第25条：
刑事案件由犯罪地人民法院管辖。如果由被告人居住地人民法院审理更为适宜的，可以由被告人居住地人民法院管辖。
三、【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二条：
犯罪地点包括犯罪行为地点和犯罪结果地点。针对或者主要通过计算机网络实施的犯罪，犯罪地点包括实施犯罪的网络服务服务器所在地、网络服务提供者所在地、被侵害的信息网络系统及其管理者所在地、被告人、被害人犯罪时使用的信息网络系统所在地、犯罪发生时被害人所在地、被害人财产遭受损失所在地等。
四、【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三条：
被告人的户籍所在地为其居住地。经常居住地与登记居住地不一致的，以其经常居住地为居住地。经常居住地为被告人被起诉前连续居住一年以上的地方，但住院治疗的除外。被告人的单位登记住所为其居住地。主营业地或者主要办事机构所在地与登记居住地不一致的，以主营业地或者主要办事机构所在地为其居住地。
（二）从法律依据上看：哪些地方公安机关有管辖权？
交易所交易活动发生在互联网上，涉嫌犯罪的，应当依照刑事诉讼法第二十五条、公安部《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第十六条、第十七条、《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关于办理网络犯罪案件适用刑事诉讼程序若干问题的意见》第二条的规定办理，遵循“犯罪地公安机关为一级管辖，犯罪嫌疑人居住地公安机关为二级管辖”的属地管辖基本原则。 根据案情事实与地域的紧密联系，应当在“网站服务器所在地、网络接入地、网站建立者、管理者所在地、犯罪嫌疑人、被害人使用的计算机信息系统所在地、被害人被侵害时所在地、被害人财产遭受损失地”的范围内确定管辖。从法律依据上可以看出：
第一，虚拟货币交易所的经营模式，构成犯罪的，由犯罪地公安机关管辖；
由于：虚拟货币交易被办案单位认定为“利用计算机网络实施的犯罪”，因此，实施犯罪的网络服务所使用的服务器所在地、网络服务提供者所在地、被侵害的信息网络系统及其管理者所在地、犯罪发生时被告人和被害人所使用的信息网络系统所在地、被侵害时被侵害人所在地、被侵害人财产遭受损失所在地，具有管辖权。这意味着，在办理虚拟货币交易案件时，以下地区可以获得管辖权：
1、服务器所在地：虚拟货币交易所的服务器一般由亚马逊提供，位于海外，因此不予考虑。但如果使用“阿里云”或“华为云”，则杭州或深圳的公安由于是服务器所在地，所以获得相应的管辖权。这里还要提醒大家注意一个问题：一些大型互联网公司出于运费、人工等成本的考虑，不一定把所有服务器都设置在总部，在服务器所在地也可能做出其他选择。例如贵安华为云数据中心是华为云全球最大的数据中心，数据中心总用地面积1521亩，建设规模超过100万台服务器，也是华为云在西南地区业务的重要承载节点。那么，如果法律案件从该地的服务器延伸，贵安的办案机构是否也有管辖权？ 对于这一问题，从目前的司法实践来看，刘律师认为，值得深思，但理论上贵安可以获得管辖权，因此虚拟货币交易所商业模式构成犯罪的犯罪地公安机关管辖范围更广。
2、网络服务提供商定位：网络服务提供商主要有五种类型：互联网服务提供商（ISP）、网络服务提供商（NSP）、网络应用服务提供商（ASP）、网络基础设施服务提供商（IaaS）、网络安全服务提供商（SaaS）。
但是：若要适用网络服务商所在地，必须与“交易所范围内的主营业务”相对应，必须是围绕交易所主营业务展开的网络服务商所在地；因此，若境内机构仅为交易所的合作机构，或者其经营的业务为交易所非主营业务，例如负责市场营销等非主营业务的公司，则不能生搬硬套网络服务商所在地；若交易所的主营业务在境内，或者交易所的主要运营团队、研发团队在境内，则网络服务商所在地一般为公安管辖境内的交易所所在地；
3.被侵权信息网络系统所在地及管理者所在地。由于虚拟货币交易所不存在网络侵权模式，亦不存在被侵权信息网络系统，因此本款不适用于交易所；
4.被告人、被害人犯罪时使用的信息网络系统所在地;被害人被侵害地、财产遭受损失地等。
使用此条款：主要是指交易所使用过程中存在“受害人”。那么，所谓的“合规虚拟货币交易所”中是否存在受害人？有办案单位指出，在交易所投资虚拟货币的用户，只要遭受损失，就是受害人。但刘律师认为，这种观点非常有问题：理由是，即便虚拟货币交易所的模式在我国可能构成刑事犯罪，但在交易所遭受正常投资损失的用户，也不能解释为交易所实施刑事犯罪的受害人。因为即使交易所构成刑事犯罪，其侵犯的法益与所谓侵犯用户利益、给用户造成损失无关。因此，只要有用户在交易所遭受正常投资损失，援引“受害人所在地”公安机关的管辖，属于“关联错误”。 这也是实践中不少偏远地区办案单位以“受害人所在地”为由办理虚拟货币交易案件广受诟病的一点。针对这一问题，刘律师将在下文进行具体的论证。
5、被告人居住地。适用该条款管辖，办案单位需要说明理由。根据刑事诉讼法第25条规定：“被告人居住地人民法院审理案件”为什么更合适？
刘律师认为，被告居住地法院管辖只能作为确定管辖的辅助原则。所谓被告居住地，是指被告的户籍所在地或居住地。但什么情况才“比较合适”呢？这一般是指：犯罪地点难以确定；或者居住地的民愤较大，要求将案件发回审理。那么，在案件不符合上述特殊条件的情况下，不能简单粗暴地将相关案件无理归到被告居住地管辖，而要结合具体案件，综合研究分析后，才能归到被告居住地。
2. 如果在交易所购买加密货币时遭受损失，受害者所在地区的执法机构是否具有管辖权？
要确定受害人所在地办案单位是否有管辖权，首先要确定涉及的具体犯罪。以交易所涉嫌犯罪、最有可能的犯罪“非法利用信息网络罪”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为例：
第一，关于“非法利用信息网络犯罪”，根据刑法第287条规定，该罪规制的是利用信息网络实施三类法定行为，不涉及被害人及其财产损失。公安机关管辖范围应限定在“网站服务器所在地、网络接入地、网站建立管理者所在地、犯罪嫌疑人使用的计算机系统所在地”。换言之，只有从与上述有关的交换服务器所在地、网站建立管理者所在地、研发推广活动所在地才能确定适当的管辖范围。
其次，对于“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可以考虑“被害人使用的计算机信息系统所在地”、“被害人被侵害时所在地”、“被害人财产遭受损失地”等地管辖。但前提是公诉意见认定某地有人员参与传销活动，且发生财产损失。若案件中没有证据表明被害人所在地用户报案或者协助调查，也没有证据表明某地与案件有实际联系，则该地对“组织、领导传销活动”案件无管辖权。
此外，受害人所在地应当为管辖地，且该地应当与案件具有较强的关联性。具体来说：
首先，对于交易所投资失败的用户，调查机构应该调查交易所是否存在欺骗用户、欺骗投资等因素，而不是仅凭这一点就干预交易所的一切行动。举一个通俗易懂的例子：如果消费者向当地食安部门举报某家餐厅存在食品安全问题，那么食安部门只能依据自身职权对餐厅进行干预，不能对消防等与自身职权完全无关的问题进行查处。否则，必然导致权力滥用和错配。
第二，由于网络犯罪案件跨地区、涉及群众，传销又是罚没金额巨大的典型案件，在确定管辖时，应考虑有利于查明案件事实、保护被害人合法权益、确保案件公正处理、确保案件处理结果均衡统一等因素，案件应由相应的公安机关管辖。如果是全国范围内影响重大、直接涉及上万人以上财产利益的重大案件，如果将案件交由基层公安机关侦查，直接涉及上万人以上私人财产上交地方财政，这显然是不均衡的。换言之，涉及全国数万用户的巨额财产权的刑事案件，不应由极少数用户的薄弱环节来管辖。 而应该考虑行为发生的主要地点、主要人群所在地、危害结果的实际影响或者主要影响区域来确定管辖范围。
综上所述，对于在交易所买币遭受损失的用户，应结合具体犯罪和案件，充分考虑关联因素，确定被害人所在地办案单位是否有管辖权。若没有相应的法律和事实依据，就立案侦查，明显违反刑事诉讼法，应当予以纠正。
3.虚拟货币交易案件可以适用指定管辖吗？
根据刑事诉讼法第27条、2021年最高人民法院刑事诉讼解释第18至21条规定，指定管辖仅适用于以下三种情形：一是管辖不明确的案件；二是更适合其他法院审理的案件；三是指定下级法院将受理的案件移送其他法院审理的案件。根据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第22条规定，对于管辖不明确或者有争议的刑事案件，相关公安机关可以协商处理，协商不成的，由共同的上级公安机关指定管辖。
刘律师认为，虚拟货币交易案件与证券、期货等疑难案件类似，案件复杂。 2021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依法严厉打击证券违法行为的意见》，其中第十三、十四条规定，“为打击证券违法行为，部分证券交易场所、期货交易所等地市州的公安机关、检察机关、司法机关应当设立证券犯罪案件办案、审判基地。加强证券犯罪案件办案基地案件投放，由相应检察院、法院分别负责提起公诉和审判，依法适当集中管辖证券犯罪案件，采取案发地管辖、指定管辖等方式。强化属地责任。加强证监会与地方政府、有关部门的信息交流和执法合作，研究建立资本市场重大违法案件内部报告制度，有效防范和遏制地方保护主义等抵制干扰，防止和遏制证券犯罪案件的集中、集中、集中，防止和遏制证券犯罪案件的集中、集中。加强对办案中可能遇到的各类风险隐患排查处置，促进案件高效查处。在坚持金融管理为主线的前提下，强化属地风险管理责任。地方政府要规范各类区域性交易场所，依法严厉打击各类非法证券期货活动，做好本区域金融风险防范和处置工作，维护社会稳定。”
因此，涉及虚拟货币交易的案件，指定管辖必须符合人民检察院刑事诉讼规则第21条、第22条的规定。如果案件不属于管辖不明案件，且没有法院受理，则明显不符合指定管辖的具体情形，而且不能随意提前指定管辖，而必须报请最高人民检察院批准。
4、虚拟货币交易构成刑事犯罪的案件，由哪个地方执法机构管辖？
对于涉及虚拟货币交易所构成刑事犯罪的案件应由哪个地级办案单位管辖的问题，首先要考虑的是交易所主营业务所在地。由于大部分虚拟货币交易所采用分散办公模式，主营业务如何认定的问题在于：主要参考的是交易所项目实际控制人、高管所在地，往往代表公司业务所在地；此外，还包括交易所的技术、运维、研发团队所在地；如果不是交易所主营业务，即使有具体的经营地点，也不应算作交易所所在地，不能纳入“网络服务提供者所在地”的范畴。
其次，需要考虑实施犯罪的网络服务所使用的服务器是否位于我国境内。服务器所在地主要通过物理位置判断，如果综合判断具体案件，确实难以认定犯罪地点，被告人居住地更为合适的，可以选择被告人居住地管辖。此外，对于在交易所买币亏损的用户，应结合具体涉案犯罪和案件情况，充分考虑关联因素，确定被害人居住地的办案单位是否有管辖权。
最后，对于涉及虚拟货币交易所的案件，指定管辖必须符合人民检察院刑事诉讼规则第21条、第22条的规定。如果案件不属于管辖不明的案件，且没有法院受理，则明显不符合指定管辖的具体情形，不能随意提前指定。
5. 律师怎么说
我们认为，侦查机关在处理虚拟货币交易所案件时，应采取全面评估、谨慎介入的态度，在充分分析判断案件情况后再立案。否则，不仅会导致司法资源的浪费，也违背了刑罚重教育、重惩罚的初衷。对于虚拟货币交易所，若想规避法律风险，需要提前做好合规工作，包括但不限于：拒绝来自中国大陆IP的用户注册和访问、使用在境外设立的网络服务器、有序清理平台上的境内用户等。必要时，可以聘请专业律师介入，根据具体运营情况帮助设计合规方案，规避刑事犯罪风险。
